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所以陆辞只当是碰到了朋友。
在结账的时候指了指她,跟收银员说:“一共多少,一起。”
她下意识想拒绝,可是连说个拒绝的机会都没有。
他很少是一个人,身边总是有很多朋友,旁边的男生在跟他说着话,从进小卖部到结账,一直说话没停过。
就连刚刚看到她的时候,他都只是朝她笑一下就当做打招呼,注意力始终在朋友说的话上。
男生嗓门大,小卖部里也吵吵闹闹。
她如果突然很大声说一句“不用了”,插进他们的话题,只是为了拒绝他的好意,这好像显得很不识好歹,让人尴尬。
所以她就这么,默默地接受了陆辞帮她结的账。
事后回到了教室,也快要上课了。
再到下课,他又出去找别人玩了。
然后是放学,她回头,陆辞已经出去了,他就在后门旁边,迈个腿就没影。
等他回教室的时候,班主任也已经在教室里了,威严无比地盯着教室里的纪律,教室里各个都低着头大气不敢出,僵着背脊学习。
她这时候如果回头跟陆辞说话,为了还这三块五,像是找死,各种意义上的找死。
还有学校安排的值日,每个班都有一块负责的卫生区域,老师就分了组,每天轮着分组去打扫。
他们班负责的那块卫生区域就在篮球场旁边,陆辞和几个男生在那里打着球。
他人好,人缘也好,跟班上的大部分人都关系不错,很多人跟他说话都没什么分寸,他好脾气从来不在意这些。
连她这种闷着话少的同学,都能跟他说得下去,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。
所以他没打球,在旁边长椅坐下后。
班上同组的几个人就叫他。
听到自己的名字,他坐在长椅回头,“怎么了?”
刚刚停下来的身体还有着微微的喘息,眼睛是运动后带着点亮晶晶的少年气,发梢濡湿微卷,在橙红的夕阳里浅浅上翘。
他笑得热气、坦诚,一身好说话的赤诚。
所以大家也都很没负担地求他帮忙,“你等会儿打完球是不是先回教室啊?”
“是啊。”他答。
“能不能帮我们把扫帚带回教室?检查的老师半天都还没到我们班,等我们检查完再回教室放好东西,食堂都没菜了,外面也挤满了人,吃饭都要排半小时的队。”
“可以啊,你们打扫完放这儿吧,我上楼给你们带上去。”
他很好说话。
几个女生都兴高采烈跟他说着谢谢。
等检查卫生的老师带着学生过来挨个检查,好不容易检查到了他们班,几个人早已经饿得忙着去吃饭。
匆忙把扫帚放到他刚刚坐的长椅旁边,那时候他已经又在跟朋友打球了。
“陆辞——”
她们很自然就可以喊他的名字。
无论是同学还是朋友,他都会是可靠的选择,没人会担心他出尔反尔或者傲慢。
他从球场回头,看到她们放在那的扫帚就知道是什么意思,“我知道,你们吃饭去吧,等会儿我给你们拿上去。”
“谢谢你啊!”
几个女生饿得连忙去抢饭。
打扫工具都是每个人自己从教室拿的,每人要管好自己拿的那个。她拿着自己的扫帚,安静地从球场旁边走过。
然后下一秒——
“温雪宁。”
深秋已经没有蝉声了,只有成片金黄的银杏叶,正从他们之间飘落而过。
他跟朋友随便玩着球,不是什么很正经的球赛。
叫住她后,篮球被他随意抛给旁边的男生,他朝着她走过来。
球场中央到她面前,只有几步,他就已经到了她的面前。
他个子很高,肩背结实挺阔,站在她的面前几乎整个人都被笼罩在他的影子里。
到了她的面前,少年的热气很直接地占据她的呼吸。
他只是在球场上随便玩玩,连汗都没怎么出,身上仍是干净枯涩的味道。
他如同此时这深秋,沾了一身金黄明灿的银杏叶。
他没说别的。
很直接就把她手里的扫帚拿了过来,一起放到另外几个同组的同学放的地方,“放这儿就行了,我等会儿一起就拿上去了,吃饭去吧。”
那个时候应该说什么好呢。
是“不用了。”
还是,“麻烦你太多了,我自己来吧。”
又或者是,找一个借口推脱,撒个谎说,“没事,反正我也要先回教室一趟。”
要乖,要懂事,不要给别人添麻烦。
诸如此类,是从她记事起,每个人都对她说的话。
似乎麻烦别人是一件后果很重的罪行,向别人求助会成为镣铐和枷锁。
可是在风吹过时,明明那么轻,却吹动了她浑身的枷锁,和一岁又一岁长大缠住她的锁链。
她开口时,竟然是说:“谢谢你,那我就去吃饭了。”
陆辞原本已经回身往球场走的脚步停顿,他侧头看她的这一眼也有些怔,而后他笑着,“谢什么,都是同学。”
他重新回到了球场,接过男生抛过来的篮球,他的身后是她眼前的深秋已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