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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百九十九章 善后

  第五百九十九章 善后 (第1/2页)
  
  中心木阁大厅中还是老样子,只是堂下多了只人形困兽,此时正龇牙咧嘴动弹不得。
  
  陈茂才复归堂上,星流云等人分坐两旁,闭眼掐诀静静疗伤,只有萧聪还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,目不转睛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藏隙者,他之前虽说不会暴殄天物,但心里其实并无主意,为了能物尽其用,这件事确实是得好好琢磨琢磨。
  
  藏隙者既然身为大荒稀有古种,肯定遍身都是宝物,可比起这具肉体来,萧聪最看重其实是他那能藏匿于空间缝隙里的逆天神通,倘若能把这手绝活儿掌握,日后不管是行走大荒还是回到玄真东界,都是保命的好手段!
  
  可这事儿说来轻巧,做起来却难比登天——若是不出意外的话,藏隙者之所以能藏匿于空间缝隙,不只是与此神通有关,他的肉体,应该也是能达到此般神迹的重要原因,而某些东西是上天注定的,万难更改,比如他们萧家人与生俱来的强大精神力,抑或说某些大荒古兽不用多加磨砺就能获得的剽悍肉体,藏隙者当也应在此之列。
  
  想要短时间改变肉身的特性,肯定是不可能的,而且万事之中自有平衡,谁都说不准藏隙者是通过怎样的缺陷才换来这逆天神通,这事儿八成是桩赔本的买卖,稍有不慎便可能偷鸡不成蚀把米,赔了夫人又折兵。
  
  想要利用此神通的另一个办法就是炼器,把藏隙者的尸体炼制成一尊法器,平时就把它藏在空间缝隙里,危机时刻出其不意,又是一招儿好手段。
  
  可悲催的是,现在萧聪身边并没有这么高明的炼器师。
  
  萧聪那个郁闷啊,守着金山银山而不能取分毫的滋味最是痛苦,他现在算是感受真切,一个被生擒的通天境伪仙,若是放在那些古教圣地的大人物手里,定然能被榨干取净,发挥所有妙用,可在他手里,其作用好像连百分之一都没有!
  
  “话说回来,若是身边能多一个有这般天赋神通的通天境伪仙,好像也是一件极好的事情哈。”
  
  萧聪继续想着,觉着可以像尹诺那样收藏隙者为奴,虽然仅靠点灯咒和仙之誓这种手段不能达到,但却并不象前两者那样希望渺茫,这种事情多年前独孤家和轩辕家就做过,而现在他身边,魂器、魂调、荒物等无一不缺,甚至为了满足岁月洗练的要求他还可以布置一座大型法阵,就像帮幽女为了与商荼剑结合而往太古走一遭时那样,这套方法虽然不是现成的,却值得研究,而且仔细斟酌,好像也不是太难,只差那临门一脚而已,起码有七八成的把握。
  
  可再转念一想,还是觉得不妥,
  
  “嘶——不行,不杀不足以平民愤啊,我若是不在众多自由民面前将其伏诛,那之前的努力可就白费了,丢西瓜捡芝麻的傻事儿,我才不干!”
  
  “可杀了,生命精华流失严重,我岂不是一样损失惨重,这可是一头血脉罕见的纯种古兽啊,想想就他娘的感觉有点肉疼……”
  
  萧聪不由得咧咧嘴,好像真的受到了莫大的痛楚似的,他无声一叹,继续想着,
  
  “嗯,杀还是要杀的,但损失也得尽量减少……诈死,亦或是帮尸体保鲜?杀个半死,然后再给救回来?”
  
  “它仙人的,感觉脑子好乱呐,算了,先把能取的取了,这家伙尾刺上的毒也是难得的好东西,我的小宠物已经很久没能享受到如此美味了,肯定会很喜欢,嘿嘿……”
  
  想着想着,萧聪不由得扬起嘴角,甚至窃笑出声。
  
  正坐在堂上假寐的成茂财抿唇而笑,之中满是慈爱,他嘴唇稍稍蠕动,好像没忍住心里的好奇,终于开口问道:
  
  “小友可是想到了什么妙用?可否说来让老朽也跟着高兴高兴。”
  
  萧聪搔头傻笑,人畜无害道:
  
  “其实也没什么,就是感觉藏隙者那条尾巴应该是好东西,值得好好研究一下。”
  
  陈茂才闻言缓缓点头,
  
  “的确,不说那上面的奇毒无解,但就是尾巴本身,便算得上是难得的神兵利器,小友若是能妥善利用,必是如虎添翼,若是对上面的奇毒有兴趣,更当将其奉为至宝,小友可不要以为这条尾巴脱离了藏隙者的身子,奇毒就只剩那一点,据我所知,藏隙者这条尾巴其实是独立于身子之外的,那些奇毒也是由尾巴所产,经常使用,让其吸取古兽身体中的精华,毒素便可生生不息,将其配以宝弓利箭,射杀离阳境至强决不在话下。”
  
  萧聪惊叹道:
  
  “这么厉害!多谢前辈提醒。”
  
  说着,作揖一拜。
  
  “小友言重了,老朽若是知而不言,岂不玷污了与小友这一段情谊?”陈茂才笑道:“小友既然有想法,那就赶快忙吧。老朽还想看看小友用何手段将这畜生压榨干净,以解老朽多年心头之恨。”
  
  萧聪心中已经斟酌良晌,待陈茂才话落,便道:
  
  “晚辈认为自由民聚集地比晚辈更需要这条尾巴,所以晚辈想把这条尾巴留在这里。”
  
  陈茂才抬手做否,急道:
  
  “此事万万不可,这畜生既然已经成为堕落者,与他有关的事物,便不能留在自由民聚集地中。”
  
  萧聪不解,因问道:
  
  “为何?”
  
  “因果。”陈茂才回答言简意赅。
  
  萧聪深吸一口气,而后缓缓呼出,点头道:
  
  “晚辈懂了。”
  
  因果,又是因果,此前已经有好多人跟他提过因果之说,好像越是厉害的存在就越是相信这个,可不知为什么,他却隐约对这玄之又玄云里雾里的言论有一种莫名的恐惧,作为天道翁的关门弟子,这事儿说来甚是荒谬。
  
  抛开烦乱的思绪,注意力重归主题,萧聪走进法阵,背着陈茂才蹲下,对着那截尾巴仔细观察,心里却在思忖着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让圣蛊小虫靠近尾刺,汲取奇毒,堂上老人年事已高老眼昏花,以他现在这姿势老人定然发现不了他的小动作,可为什么也害怕星流云他们发现呢?而且还是那么在意,是因为愧疚吗?他想不清楚。
  
  心里名忽然生出一个想法,鉴于之前圣蛊小虫对他的呼唤,萧聪决定也呼唤圣蛊小虫一次。
  
  精神波动发出之后,萧聪很快就得到了回应,感觉很亲切,不知是不是每天用自己鲜血喂养它的缘故。
  
  挂在腰上的掌中宫微微晃动,一条金色小虫缓缓从里面爬出来,而后动作笨拙,啪嗒一声掉在地上。
  
  这声音说不得大,也说不得小,着实让萧聪心头一惊,他左右偷看,见众人全无异色,这才放心,收回目光继续佯装观察,不动声色。
  
  如寻常小虫那般,圣蛊小虫慢慢地往尾巴端部的毒刺处爬,可爱的模样像个肉嘟嘟的孩子,却看得萧聪心里着急,忍不住想直接一指头将其弹到尾刺上。
  
  可他终究还是没敢这么做,而足足等了近半盏茶的功夫,看圣蛊小虫的触角碰了碰尾刺,而后整个地爬到尾刺上,静伏不动,身子渐渐涨红。
  
  萧聪这才知道,原来这圣蛊小虫吸食外物,靠的并不是嘴巴,而是整个身体,这虽算不得奇事,却依旧让他感觉有些意外。
  
  就这样又等了近一刻钟的时间,萧聪忽然想到,
  
  “毒素若是被他吸干净了,这条尾巴中的循环肯定要被打破,到时候可能就不能产生新的毒素了!”
  
  于是赶紧以神识命令道:
  
  “停下,赶紧给我回来!”
  
  圣蛊小虫全身红色尽褪,果然立即停止了对毒素的吸食,而后从尾刺上滚下来,不紧不慢地往萧聪的脚尖爬去。
  
  萧聪悄无声息地将手耷拉在地上,发出神识让圣蛊小虫爬到他手上来,后者依令而行,径直爬到前者手上,而后被萧聪放回了依旧挂在腰上的掌中宫。
  
  轻轻抚摸着釉质光滑的掌中宫,萧聪微微失神,心中又陡生一计,
  
  “传说蛊虫本是控灵之物,不知我手上的这只,是否也有这般神鬼之效……”
  
  内里暗自斟酌半晌,萧聪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大胆的想法,不是因为对圣蛊小虫没有信心,怕其放走了藏隙者,而是怕圣蛊小虫沾上这等通天境伪仙后失控离他而去,成为自由民眼里更大的祸害,到时候萧家恩望大失,他定要后悔莫及。
  
  思来想去,还是觉得应该以大局为重,毕竟大荒中的自由民建设是祖宗们费劲千心万苦扶持起来的大业,意义深远,他作为最后的小家人,责任重大,绝对不能让其毁在自己手上。
  
  萧聪心意已决,
  
  “无论如何,都得拿藏隙者的首级祭奠万千亡灵,剩下的,能用多少是多少。”
  
  …………
  
  自由民用了近三天的时间将战场打扫完毕,而后又在城寨中进行一番布置,悼念亡灵的仪式于第四日早晨正式开始。
  
  因为藏隙者被困在法阵,为了使这个仪式更加完美,也为了让所有自由民看见藏隙者的死状以消心中块垒,自由民拆去了包括中心木阁在内的一大片建筑,以法阵为中心变成一片广场,足以容纳所有幸存下来的自由民。
  
  法阵之后搭起一座高台,高台之上端端正正摆放着所有罹难者的尸体,他们被穿上崭新的衣服,看上去虽然满是死气,却干净的很,甚至有时候会让人误以为他们还活着。
  
  法阵前面是一座长长的祭台,其上放着样式简单的的贡品和形形色色的兵器。
  
  雪白色的罗桑花被拼成各种图案点缀在广场之上,在晨雾弥漫中更显怆然,自由民们身着缟素,在广场上围成一个圈,一个个神情肃穆,面无血色,呆呆地望着高台上的尸体,像石雕,却溢出无尽的依依不舍之情。
  
  辰时初刻,尊师陈茂才独身从人群走出,颤巍巍地走到祭台边上,开始宣颂祭文,声音朗朗,回响不绝,读罢老泪纵横,而后取长香三根,借案上丧烛之火点燃,双手秉香,佝偻的身子颤抖显然,一拜、再拜、三拜,最后将长香轻轻插进正中的香炉之中,又从祭台上拾一尊清酒,洒于地上,方才颤巍巍地走回。
  
  哀乐响起,丝丝缕缕地扣人心弦,众人心中大恸,少年们已经忍不住潸然泪下,却无一人出声,那滚滚热泪在他们脸上留下了沟沟坎坎,看着让人倍感心疼,他们的亲人就在那上面,而这是他们相见的最后一面。
  
  辰时末刻,身着黑色鹤氅的萧聪面色冷峻,手提诛仙缓缓走进法阵,话不多说,手起刀落,伴随着黑血扬洒而起,一颗丑陋的头颅滚下,持剑而立的行刑者仰头看天,重重地呼出一口气,感觉心里如释重负。
  
  人群中兀然传出一声女人的啼哭,撕心裂肺,哭声接踵而来,迅速连成一片,响彻城寨,将悲伤推到每一个角落,也好像让这个地方就此隔离于大世,独成另一片结界。
  
  萧聪带着他那颗如铅一般沉重的心,悻悻然回到人群里,思量着日后回到玄真东界,一定要为那些死去的族人补一场像样的葬礼,因为这是对死者最起码的尊重,更要像这些自由民一样放肆地哭一场,因为总觉得好像只有这样才算完整,才能将那些在心里积压已久的悲伤和愧疚全部排解出来。
  
  巳时初刻,一群身着奇装异服的自由民走到广场中心,围着放置尸体的高台一边做诡异的动作,一边低声怪叫,萧聪没看懂其中的意思,但也没多问,只是觉得大抵是为招魂之用——怕有些灵魂还徘徊在尸体上不得往生。
  
  这个怪异的仪式足足持续了一个时辰,午时,自由民们才开始一个个地往祭台边上祭拜,他们的动作冗长而麻烦,却无一人含糊敷衍,皆一丝不苟按部就班神形俱到,萧聪一行人掺杂其中,跟着各自祭拜一番,直到午夜,众人祭拜完毕,蒙长荆元礼用火把点燃堆在高台下的柴草,大火烧了近两个时辰,才将这近十万众的尸体付与灰烬。
  
  翌日,自由民又将灰烬尽数敛起,通通倒进自由民聚集地东边一个早已挖好的大坑中,灰烬没能将大坑填满,四位蒙长亲自动手,将那没填平的部分铺上一层寻常土壤,一群年龄不一的孩童,将一颗颗树苗栽在这片埋葬着骨灰的土地上。
  
  听欧阳寻说,这种树苗名叫“悟君衫”,算得上是一种比较稀有的树种,之所以以此为名,是因为它最易通灵,却最不易成灵,近道而不可成道,闻道却最能显道,若是长在尚道学丰之地,久而久之便能理解生灵所讲之事,并将其显化于枝叶之间,故名字中有一“悟”字,而如此通灵之物,即使上万年,也难以诞生独立的灵魂,人们将此视为不改初心莫能移志的表现,所以名字中有一“君”字,又以其形状貌似杉树,故而得名“悟君衫”。
  
  萧聪思有所感,不禁心旌微动,将“悟君衫”栽在这处地方,端的是既合情契理又别出心裁,这些在保卫信仰的战斗中丧生的自由民呐,是勇敢的战士,也是虔诚的信徒,他们渴望着灵魂的自由,不愿为荒邪所缚,为了传承下信仰的火种,所以心甘情愿地以生命相护,聆听圣贤的教诲,对他们来说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啊,那便祈愿这一棵棵悟君衫能成为他们生命的延续,继续铭记真理,并将其传送到人们的心中。
  
  至此,葬礼方毕,萧聪将藏隙者的尸体收起,自由民们将地板上藏隙者留下的血污清洗干净,城寨中心很快矗立起一座新的木阁,一切都好像恢复到了之前的模样,只有人们心中的悲伤还在隐隐作祟,还有那片细小的悟君衫在缓慢地生长,可日子终究还是继续过下去,而无论怎么过都是过,与其沉溺于悲伤的过往,何不面向明天乐观积极?艰难困苦的岁月里千万不能沉伦啊,不然,那些让人怀念的牺牲者可就白死了。
  
  为履前承之约,萧聪由四位蒙长陪着,去了一趟建有法阵的自由民部落,为了研究法阵,在那里呆了两天,而后匆匆回来,仅仅用了三天半,便在此自由民部落建造了一座一模一样的法阵。
  
  
 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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