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卷 鸿雁 第八百四十三章 忆来何事最销魂 (第2/2页)
「腹中的孽障和朕之间,你究竟作何选择?」可他的眼神空洞,声音听上去是那么远,那么不带感情。
他的话像一根刺,刺得鹿宁胸口一阵钻心的痛:这算什么残忍的选择!
要在自己的骨肉和爱人之间决一死战,而自己便是那持刀的刽子手?
她伸手摸了摸小腹,心中悲凉——虽然这孩子的父亲并非自己所爱,可孩子是无辜的!
身为孤女的她,义兄和义父也相继死去,第一个孩子下落不明。
只剩这个孩子和自己血肉相连,若要抛弃,她实在是不舍……
她的沉默令他蹙起了眉。
两道慑人的目光紧逼着她,声线逐渐冷涩:「你沉默了、你迟疑了!你究竟是舍不得这个孩子,还是舍不得孩子的父亲?」
看着羽枫瑾没感情的脸,鹿宁发现,他变得不像自己以前认识的那个温润王爷了……
一股热泪溢满了鹿宁的双眼,她静静地望着他,心一点点凉透。
一丝疼痛蔓延开来,她垂下眼睑,淡淡一笑:「世人都知我是南诏废后,我腹中的孩子又怎会是孽种!皇上封我为皇后,就必须要我接受,皇上和其他嫔妃生下的孩子!为何皇上却容不得,我与其他男子的孩子存活于世?」
她戏谑的态度,让他暴跳如雷,眼底涌出浓浓的厌恶:「这就是你想了一个晚上,给朕的答案?这就是你最后的态度吗?朕要你做皇后,你就让朕认下燕西华的孽种?」
鹿宁忽然放声大笑,轻蔑地看着他,脸色苍白。
「皇上,这是我的孩子,不是孽种!我舍不得他,不是因为我爱着燕西华,只因我与这孩子血脉相连,他是我唯一的亲人了……」
「他是你唯一的亲人?那朕呢?朕算什么?」羽枫瑾愤怒的质问着,绝望地做了一个夸张的手势。
鹿宁闭上眼睛,缓缓吐出积郁在胸中的闷气,低声说道:「皇上,你可曾把我当作亲人?我曾经是你争夺江山的一颗棋
子,现在不过是你征服天下的战利品罢了……」
如此直白地揭开心里的伤疤,面对自己却不想承认的事实,大滴的眼泪流了下来,在鹿宁的脸颊上划出几道泪痕。
她的话,让羽枫瑾的眸华彻底暗了下来,面色骤然转冷:「好!既然你如此说!那我们之间就没什么可说的了!」
说着,他双掌一拍,声音落下,阮浪端着一个托盘,面色凝重地踏进门来。
鹿宁缓缓睁开眼望过去,见托盘上放着一个酒壶和一碗汤药。
不用问,也知道那里面盛的是什么。
原来,他早就准备好了,根本没想给自己选择的机会!
自己唯一的出路,就是服从他!
她脸色骤然惨白,莫名地觉得双颊冰凉,耳朵生疼,全身止不住颤抖着。
羽枫瑾眼底唇边俱是冷漠,话中带了几许狠绝:「这酒壶里是牵机毒,碗里则是红花汤!既然你不愿在朕和孩子间做选择,那就在孩子和父亲间选吧……」
鹿宁两眼盯着他,眼里是深不见底的绝望。
她霎时感到背上生出阵阵寒意,明明抱紧了双臂,却觉得更冷。
羽枫瑾终于受不了她的固执,猛地站起身来,重重地摔门而去。
鹿宁死一般地、安静地望着他离去的方向,她突然有一种残酷的预感,不禁颤抖起来。
「陛下!」
羽枫瑾刚一迈出门,叶青峰便前来禀报:「那个肖玉楼被人抬到了门前,举着许道士的书信声称要见您!」
羽枫瑾眉头一皱,心情愈发的烦躁:「他怎么又来了?」
叶青峰微微低下头,语气有些迟疑:「上次皇上将他赶走时,说宫中多妃嫔,不容一个男子随意进入!所以……他挥刀自宫了。看样子伤势还未养好,便让人抬他过来了,只为见燕西华一面!」
羽枫瑾的脸抽动了一下,显然是被这个消息震惊了。
可是很快,他就恢复了以往的冷漠,脸上显现一抹厌恶之色:「都说戏子无义!没想到,他对燕西华还真是痴情!罢了,带他去见一见吧,朕总要给许道长三分薄面的!」
玉魄销蚀,蟾蜍吞食着瑶台上皎洁的月亮,天空一片昏暗。
往日辉煌的南宫,如今确实一片凄凉惨册。
院中树木凋零、野草丛生。
叶青峰推开右手边的宫门,霎时被满屋的尘土眯了眼。
待视线恢复,他才看清屋内的景致:光线昏暗,陈设简单。
一桌、一椅、一张床而已,上面都落满了灰尘,似乎被废弃依旧。
叶青峰捂着嘴眯眼细瞧,一位白衣男子,正慵懒地坐在一把藤椅上。
他一条长长的腿支在椅子上面,瘦弱的身子靠着椅背,修长的双眸紧紧闭在一起。
叶青峰闪身站在一旁摆了摆手,几个衙役将不利于行的肖玉楼抬进门来。
随即他敲了敲身旁的门板,故意大声咳嗽了一声:「燕西华,有人来看你了!」
藤椅上的人却一动不动。
直到肖玉楼强打着精神,轻轻唤起了那个,淹没在记忆中久违的名字:「小七!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