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百七十五章 阴伶 (第1/2页)
申敬业在李伴峰的办公室里,请李伴峰吃晚饭,啤酒一罐接一罐,申敬业越喝越有滋味。
说起了杜文铭,申敬业连声慨叹:「我原本以为,杜文铭熬到今天,全都靠着他老师撑腰,没想到这人来头这么大,
雪花浦的三当家,桦树帮的长老,渡船帮的帮主,在明面上还有一个主任的身份,整整四条大道,他是都给吃开了。」
李伴峰抿了一口酒,鼓励了小申一句:「别总是羡慕他呀,这次杜文铭下去了,主任的位子就该归你了。」
申敬业长叹一声:「轮不上我,我把杜文铭的老师得罪了,今天开会的时候,杜文铭那老师就一直呛我,说我在工作上功利性太强,
话里话外,就是说我故意把杜文铭给捅下去了,
我也没惯着他,直接在会上他,打铁还得自身硬,他自己做的那些事情,如果没有被及时查出来,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?
这句话一回去,那老家伙脸都青了,他是有手腕的人,我和廖子辉都吃过他的亏,这仇他肯定记下了,升主任这事儿肯定是没戏了,现在想想我也有点后悔,少说一句,或许这事儿还有缓和。」
李伴峰笑道:「就算你不说这句,主任的位子能轮得到你么?」
申敬业没有搭话。
李伴峰又问:「就算杜文铭的事儿不是你发现的,是暗物质研究室发现的,这事儿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,主任的位子能轮得到你么?」
申敬业笑了:「刚认识你的时候,觉得你这人特讨厌,你说话太气人,可现在仔细想想,其实也不是太气人,你说的都是实话。」
吃了两口菜,申敬业想起了一件事,拿出来一份文件草案,递给了李伴峰:「这是下周准备上会的议题,你先看看,别到时候会上让我下不来台。」
李伴峰一看,这是关于人事的议题,有一批人调离了,有几个人退休了,空出来不少岗位,这就意味着有一批人要获得提拔。
汤圆和灯泡都升了职,中二年限不够,和明星一起被列入后备人才名单,蜜饯、锥子、花甲、海棠果、橘子、窝窝头这一批骨干都受了提拔。
有一个人引起了李伴峰的注意。
一路顺风顺水的糖块,这次被调离了治安队,到后勤负责管理工作。
职级没降,甚至升了一点,但她这个职务不太受重视。
李伴峰道:「糖块这是失宠了?」
申敬业皱眉道:「我从来也没宠过她,是她家里那边有手段,其实糖块这人不错,家底儿那么厚,人还没什么架子,平时出任务的时候,知道她能力不行,总是让她干些杂活,她也没什么挑拣,
但治安队确实不适合她,得对别人的生命负责,也得对她自己的生命负责,她做事还算细心,我给她换到后勤,升了一级,跟上边算有交代,其他人的事情也能办的顺利一些。」
李伴峰没有异议,申敬业很高兴:「以前没做对的事情,现在总该做对一些,能再叫个人过来喝酒么?」
「是熟人吧?」
「是熟人!陈长瑞。」
「他媳妇儿不是病了吗?」
「你听他胡扯,他就是不想陪我喝酒,他干了这么多年队长,也该升职了,只是他这个位置想升职,不是我一个人能说了算的,我得给上级打请示,他这边也得配合我。」
申敬业拿出了电话,给陈长瑞打了过去:「老陈,来局里一趟——---还跟我扯淡是吧,还拿你媳妇儿说事儿?你媳妇儿跟我姐姐攒局打麻将去了,我姐姐都告诉我了,你赶紧过来!」
挂了电话,申敬业对李伴峰道:「陈长瑞前几年立过不少功,这几年干得也没毛病,他是该升职了,
再不升职,治安队要出状况,慢慢就要变得和他一样,什么也不争了。」
申敬业对很多事情看的都很清楚,只是这么多年一直在装糊涂等陈长瑞来了,申敬业把升职的事情说了,从陈长瑞的五官上,都能看见「希望」两个字。
吃饱喝足,申敬业又想听曲子,他看向了李伴峰的唱机:「能不能再让我听听那首歌,就之前听过的那首。」
李伴峰给唱机上了发条,又放起了那首《野草闲花逢春生》,申敬业听的特别入神。
他想跟着哼两句,又怕盖住了唱片里的歌声,那歌声太美了,一字一句,申敬业都不想错过。
听完了歌,申敬业拿起了夹克:「媳妇儿还在家等着,她心眼小,我再不回去,她该生气了。」
申敬业走后,陈长瑞叹了口气:「跟精神病患者相处,确实挺不容易的。」
李伴峰一惬,这话什么意思?是不是骂我?
陈长瑞解释道:「申局长的爱人,有精神疾病,每天晚上十点钟,申局长要是没到家,她就要开闹了。」
原来说的是申敬业的媳妇儿。
他这个职务,能对媳妇儿不离不弃,看来还是个痴情的人。
陈长瑞对李伴峰道:「李局,刚才那首曲子,能让我再听一遍么?」
都这么喜欢这曲子?
再放一遍也行,李伴峰也特别喜欢这曲子。
李伴峰把唱针又放到了唱片上,陈长瑞听过之后,问了一句:「这曲子是谁唱的?」
「买唱片的时候,老板告诉我说是歌后姜梦婷唱的。」李伴峰敷衍了一句。
陈长瑞沉默许久,微微摇了摇头:「我在普罗州工作过一段日子,当时马君洋还是马家五公子,刚刚才开始经营逍遥坞,他捧红的第一批歌星里,就有姜梦婷一个,
姜梦婷不是这个声音,也不是这个唱法,一百分算满分,当年的姜梦婷在我看来也就能拿个六十分,
前一阵子我还去了一趟绿水城,而今的姜梦婷应该是入了声修,
她的功夫勉勉强强能拿个九十分,这个肯定不是她唱的。”
陈长瑞是窥修,不是窥探者,是在普罗州入门的窥修,这件事想骗过他,确实不容易。
「这张唱片是一个朋友送的,他说是姜梦婷的,我听着也不像,」李伴峰把话题岔开了:「你觉得这张唱片能拿多少分?”
陈长瑞摇摇头:「这不能拿分来衡量,我说五百分,这都说少了,这个唱腔,这个唱功,我在普罗州只听过一次。」
「你听过?」李伴峰一皱眉,心里提起了戒备。
陈长瑞点点头道:「我在绿水城工作的时候,在廖子辉的引荐下,认识了一个女商人,名叫程学英,
这人是个戏迷,我也喜欢听戏,一来二去就成了朋友,我们俩经常去戏园子,李局,我可跟您说清楚,我们就是喜欢听戏,可没别的关系。」
李伴峰点头道:「没说你们有别的关系,你接着往下说。”
陈长瑞接着说道:「有一天,她请我上他家去,说要听唱片,听唱片这事儿在普罗州挺时髦,但说实话,我不爱听这个,
咱们这能听戏的东西多了,电视、手机,哪个音质不比唱机好?
再说了,我一个男人,上人家女人家里也不合适,我们真没别的关系。」
「谁说你们有关系了?」李伴峰皱眉道,「赶紧往下说。」
「可程学英一个劲儿请我去,我也不好推辞,也就答应了,等到她家之后,我听了一曲《穆桂英挂帅》,当时就惊呆了,
这世上怎么会有人唱的这么好?我就听了一遍,感觉这半辈子都白活了,我问程学英,这是谁唱的,她告诉我,这是阴伶唱的。」
李伴峰问道:「谁是阴伶?」
「阴伶,是普罗州一个传说,据说当年有一位名伶,名叫黄玉贤,八岁登台,一曲红遍了普罗州,红了整整十二年,
到了二十岁这年,普罗州提起伶人,就要说起黄玉贤,只说天下伶人的才学加在一起,不及玉贤三分技艺,
可正当红的黄玉贤突然销声匿迹,有人说戏迷舍不得黄玉贤抛头露面,把她给杀了,也有人说同行妒忌黄玉贤,把她给害了,种种传闻,说的有模有样,都说黄玉贤已经死了,
又过几年,市面上出了几张黄玉贤的唱片,录的还都是黄玉贤当年没唱过的曲目,这就奇怪了,黄玉贤都死了这么多年,怎么还能出新戏?
开始人们都觉得这些唱片是假的,不是黄玉贤唱的,可当年听过黄玉贤唱戏的人还有不少活着的,他们听过之后,都说这就是黄玉贤的唱段,别人学不来,
于是就有了阴伶的传闻,传闻里说,黄玉贤含恨而死,化作阴伶,依旧在普罗州唱戏,真正懂戏的人,在机缘巧合之下,能听到黄玉贤唱戏,还能得到黄玉贤的唱片,
得到唱片之后,要多加爱惜,阴伶能保佑这人顺风顺水,要是不爱惜,甚至毁损了唱片,就要受到阴伶惩戒,轻则恶疾缠身,重则家破人亡。」
李伴峰坐在椅子上,半响不语。
这只是个传说么?
只是因为这个叫黄玉贤的人,声音和娘子有些相像么?
李伴峰没有听过这个叫程学英的人,他问陈长瑞:「你和这位朋友还有联络么?」
陈长瑞摇头叹道:「这事儿,怪我,我实在太喜欢这张唱片了,
向程学英提出来要高价收购,程学英不答应,说这张唱片多少钱都不卖,
我又提出来能不能让我翻录一张,程学英还是不答应,这下我生气了,一连几个月,没再和她见过面,
又过了一段日子,我又想听那张唱片,哪怕她不肯给,再让我听一遍也好,可之前关系闹僵了,我还想着怎么缓和,结果上头来了文件,把我调到了暗星局,
到了越州,我心里依日惦记着那张唱片,没事儿也在打听程学英的消息,几年前,听说她攀上了陆家,生意红火了,我打心眼里为她高兴,也为当初的事情觉得愧疚。」
听到「陆家」两个字,李伴峰的脸颊抽动了一下。
他想起了冯掌柜的一番话。
陈长瑞接着说道:「如果是因为阴伶的唱片让程学英的生意红火了,那证明传闻是真的准,
又赶上一次去普罗州出差的机会,我准备了些礼物,想去看看程学英,可到绿水城一打听,才知道程家出事儿了,一大家子人刚搬了新居,而后全都死于非命,只有程学英一个人还活着,
我想问问其中的缘由,可程学英也不知去向,想起当年的传闻,
可能是因为她不爱惜唱片,遭到了阴伶的报复,
从那以后,我相信阴伶是真的,没想到今天,又能听见她的曲子。」
陈长瑞刚把话说完,发现李伴峰脸上的肌肉在不停的抽动,抽的五官都快扭曲了。
「李局,你这是怎么了?」
李伴峰笑了笑:「你大半夜讲这事,有点吓人。」
陈长瑞笑了笑:「都是传闻,难说真假,您别当真,这歌是真的好听,也或许是我听错了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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