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60章 巴牙喇瑟卖 (第2/2页)
他明白,在生死存亡的瞬间,士兵们最本能的反应是保全自身,而非与敌人决一死战。
这种心理,在明清两朝的士兵中普遍存在。
毕竟,逃命的办法其实并非要跑赢敌人,而是要跑赢身边的同袍。
当然,战场上总不乏那些热血沸腾或心存不甘的士兵和将领,试图在溃败的边缘重振旗鼓。
而这种时候,包抄的骑兵便成了关键。
他们如同锐利的剪刀,无情地剪断溃兵重组的希望。
瑟卖带领着数十名巴牙喇兵,如影随形,他们击溃了一波又一波试图集结的明军。
无数勇猛的明国战士,倒在他的马蹄之下,成为历史的注脚。
他的目光始终紧盯着前方,那是一队疾驰的溃兵。
显然,他们中有一位明国将领,携带着忠诚的家丁,以惊人的速度逃离。
瑟卖和他的骑兵们,虽已更换了两三匹战马,却仍难以追上这股逃亡的明军。
不过,那将领的首级,已是他势在必得的战利品。
瑟卖心中盘算着,若能在这次战役中立下赫赫战功。
正白旗巴牙喇纛章京的职位,或许就在不远处向他招手。
尽管这一位子竞争激烈,但梦想总是要有的。
只要能像今日这般,多次在追击战中大放异彩。
然而,瑟卖的内心深处,始终有一抹挥之不去的阴影。
在明军的各路兵马中,他无所畏惧。
唯独几年前在慎水河畔遭遇的那支军队,令他刻骨铭心。
那是一片由尸体堆积的战场,血海翻腾。
在那场战役,他失去了两位兄长和一个弟弟。
往日战场上的伤痕,远不及慎水河畔之战的惨烈。
他们在那里,全部壮烈殉国。
战后归来,得知噩耗,母亲的双眼因哀痛而失明,家中弥漫着无尽的悲痛。
而不仅是他们一家。
那段日子,盛京城中,几乎家家户户都沉浸在丧亲的悲痛中。
哀歌回荡,哭声震天。
慎水河畔之战,成为了瑟卖心中永远的痛。
其实对于那支军队,瑟卖的情感复杂而纠结。
既有痛恨其无情与残忍,又有对其坚韧与战斗力的敬佩,同时夹杂着深深的畏惧与无奈。
当时他心中有着无法释怀的怒火,选择了将之发泄在几个无辜的汉人奴隶身上。
用极端的手段,将他们折磨至死,以此宣泄内心的痛苦与愤怒。
然而,一个汉人奴隶,在临终前的诅咒,却如同一柄利剑,深深刺入了瑟卖的心灵。
“建虏,你不会有好结果的,你会比我死得更惨!”
这番话,让瑟卖心中悚然,夜夜被恶梦所困扰。
梦中的他,遭受着各种难以言说的酷刑,仿佛预示着未来的命运。
每当从梦中惊醒,瑟卖总能感受到背脊上的冷汗。
他知道,那支军队中,有一个名叫熊一扬的将领,以生剥人皮的残忍手段闻名。
清兵们谈及此人,无不咬牙切齿,唯恐自己有朝一日落入其手。
瑟卖内心深处,亦有着同样的担忧。
在残酷与暴虐的较量中,那支军队绝不逊色于己方。
这让清人既痛恨又恐惧,他们不禁疑惑,这些汉人的温文尔雅、礼义廉耻,究竟去了何方?
瑟卖此刻,左手紧握着正白旗巴牙喇营甲喇章京的大纛旗。
右手挥舞着一杆长达九尺的虎枪。
这虎枪的枪刃长达九寸,锋刃上刻有数道血槽。
边缘棱起,形似圭状。
此刻已被鲜血染成深红,不知杀了多少明兵。
枪杆近半处,有一段铁管连接枪头与枪身。
临近枪刃处,左右两侧各有一段鹿角装饰,下垂着两根长长的皮条。
设计巧妙,既美观又实用。
能有效防止枪尖深入目标过深,避免伤害到使用者自身。
这虎枪的设计初衷,是为了在与猛兽的搏斗中占据上风。
其刀刃般的枪锋,锋利无比.
即使面对皮糙骨坚的猛虎或熊罴,也能一击穿透。
因此,在枪刃附近两侧,各有一段鹿角棒作为装饰与实用的结合.
它们不仅增加了武器的美观性,还在实战中起到了防止枪尖过度深入目标,保护使用者免受反噬的作用。
随着满洲的崛起,虎枪逐渐从狩猎的工具,转变为战场上的利器。
一个个虎枪营应运而生,能够熟练使用虎枪的,往往是各旗中最为英勇的战士.
他们多为身披重甲的精锐,或巴牙喇兵中的佼佼者。
此外,瑟卖的马鞍旁,还悬挂着多个铁骨朵.
它们形似小型铜锤,表面密布尖刺,专为破甲与击碎盾牌而生。
在投掷时,它们能轻易击穿敌人的防御,造成致命的伤害。
由于巴牙喇兵多用于突击,面对的往往是装备精良的明军甲兵或家丁。
因此,清军各旗的巴牙喇兵,普遍装备有铁骨朵、飞斧和标枪等投掷武器。
瑟卖此刻左手持大纛旗,右手紧握虎枪。
但他凭借高超的马术,仅需腰腿之力即可驾驭坐骑,无需双手控制。
在马上,他能够自如地左右转动,展现出了极高的灵活性。
他的同伴们,那些巴牙喇兵,也大都如此。
他们同样装备着虎枪,少数人则使用长柄挑刀。
这种刀窄而弯曲,连刃带杆长达近七尺。
一旦被其劈中,无论是人还是马,都会被一分为二,威力惊人。
此外,他们每个人还背负着巨大的步弓,真正使用马弓的人却不多。
满洲骑兵的训练方式,强调下肢力量,因此擅长使用大弓。
在马上进行的骑射,虽然部分人也能做到左右灵活转身,甚至在左顾右盼中发射箭矢。
但相较于蒙古骑兵,满洲骑兵更习惯于下马进行步战,以充分发挥其在射术上的优势。
……
瑟卖的目光紧锁在前方那群仓皇逃窜的明军溃兵身上,思绪却如脱缰的野马,驰骋于往昔的回忆与未来的憧憬之间。
他不禁有些惊讶,为何此刻心中涌现了如此多的感慨与思绪?
难道是年岁渐长,让他的心性变得多愁善感?
但转念一想,自己还未到四十岁,正值壮年,何来年岁老了?
他正寻思着,是不是再加快一点速度。
若是让前方那个明将跑了,自己想要夺得巴牙喇纛章京的位子,那就难了。